【瑞金】茕兔 (BGM企划 霍元甲)
茕兔
点歌产粮接力第五棒
BB给我点的BGM:霍元甲......我尽力了
上一棒:@手癌B 一骑当千
下一棒: @孽纸孽
架空(?)民国pa
请不要过度考据,否则我就要什么都写不出来了【默
最后有配图,看不见请刷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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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:
又是一年寒冬。
金瑟缩着脖子,狐裘斗篷就算是再保暖也扛不住湿哒哒的冷气,布鞋不防风,脚冻的近乎麻木,他只好走得再快一些,好早点回家烤烤火再点个手炉。
上海的冬天总是如此难熬。
风里头带着湿气,湿气里又都是寒意,吹到脸上像是细小的针,丝丝麻木的痛。寒意涌上鼻头,金没忍住,停下脚步打了个喷嚏。他在只有风声的路上突然引人注目,或许是声音,又或许是斗篷滑落后露出的金发。
“妈妈,这个洋人哥哥真好看……”
“诶,闭嘴,我们走。”
指着金的小姑娘红着脸,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妇人拽着走了。金看着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模样,觉得可爱的紧,于是伸出斗篷下的手挥了挥,对方立马兴奋的也和他告别。
结果又是一阵风,顺着他挥手撑开的斗篷下摆窜进去,冷得金直哆嗦。他当机立断戴好帽子决定还是回家烤火要紧。风刮得长裤外红色流苏肆意飞舞,在空中一丝丝的艳得像火,确无半点暖意。
“大冬天的这也太冷了吧。”
金嘴上说着,心里想的却是刚才小姑娘说的话。
洋人啊……
金还不能算是洋人,最起码不全算。记忆里父母尽是黑发黑眼,倒是祖母黑发碧眼,等到了金和秋这一代二人居然返了祖,家里的老人看着也没觉得不好,顶多就是稀奇两下子,还是把他们俩给送进了私塾。
要说起好看的洋人呐……
金的嘴上干燥起皮,他下意识一抿,皮粘在一起,再张嘴时皮肉撕开,麻麻的痛。
可即使如此,金也没倒吸凉气,只是吐了口白烟,呢喃着自己心目中那个好看的洋人的名字。
“格瑞啊……”
声音散在了热气之中。
上海的冬多是无雪,可金知道,那雪的白就如同记忆里那人的发丝一样,泛着冷光又漂亮极了。
再转过一个拐角,跨过门槛,金就看到了院子角落里的枣树,冬天里就它还是那么笔挺,躲在墙角避开风头,长得茂盛,树枝却细又长。
可惜,中看不中用,没法爬不说还死活不结果。
想起今年还没吃过冬枣,金的步子一顿,随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,走向里屋大门。
厅堂里空旷的很,风吹进来还能有回声的那种,金先是关上门,点上置在一旁的火盆,等上片刻后才敢解下斗篷的细绳。回暖不算快,热气是一点点渗透进屋子的角落里。
大宅,说得确实是大。两层楼里没有一丝人气,金突然想起来,就连那管饭的帮工也因为家中急事而请了假早早回去。
“晚饭可该怎么办啊?”
这个宅子里只剩金一个人。
金的祖上是商人,跑来跑去只为了捞点钱财,那时还是清朝,东奔西跑最终落定在了江南之地。后来世道乱了就移居到上海,又是十几年,终是起起伏伏从商人变成了普通百姓,家底不算厚,却也不错。
那时候金的姐姐秋还在,家中父亲当家。金记得那也是个冬天,父亲出门接来了个旧友的儿子,说是要和金他们同住一阵子。
金一听是个男孩,还只比他长两岁,立刻兴奋的放下手里的玻璃珠子跑去前院等着父亲领人来。
外边似乎是飘着小雨,细得看都看不见,只是觉着冷。金穿着新做的小棉袄,从暖烘烘的屋里直接冲到了屋外,被冷风吹得一激灵,却还是伸着脖子去望门口。盼到的是大门前的人影。
父亲走在前头,跨着步子进来。见着金红着鼻子站门口,眼巴巴的探他身后,立马明白了小家伙的意思,赶忙侧过身子。
然后,细小的雨就结成了雪花。
金看着它们掉到了那抹银白色的头发上,隔着金呼出来的白雾,那紫色的眼睛看得有些不真切。
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父亲把那小孩带到自己面前。
“这是格瑞,这是我儿子金,好好相处吧。”
那是他和格瑞的第一次对话。
“格瑞你好!你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!”
“……你的也是。”
记得清清楚楚。
那男孩板着的脸,冻的微红的脸颊,银白柔顺的发丝,还有那葡萄一样透亮的紫。
淡色的唇一张一合,说的是金的名字。
“金。”
炭烧裂了,发出啪的一声,惊得金从半梦半醒状态突然回神。他愣看着火盆,又转头看向木桌上——白色的信纸。
冻僵了的手指总算是回暖起来,金搓了搓指尖,伸手拿过那信。眼睛扫过寄信人那栏,钢笔的墨水早就干透,只有笔尖留下的印子。金撕开封口,却不想连着信纸一道撕开了些,吓得他手一抽,指尖上划破油皮。
金看了看,好在是没有出血,也就随便它隐隐作痛去。
【金,见字如晤?】
紫堂的字写得真是像他人一样,拘谨而又工整。金看得很快,一行接着一行,把那些客套话和官话去掉才能看出紫堂的真心和担忧来。
【你那里的租界区管辖权听说被新的军阀拿走了,一定要多加小心。】
金看的速度依旧没变,等炭火又是轻咧一声之时,他已经放下了信。屋子里只有明灭的火光,金没开灯,只想起身准备着回房去泡杯茶暖暖身子。
“来一个打一个,来两个,打一双呗。”
金扯扯嘴角,二十七岁的大人了,却依旧笑得跟十几岁时一样无谓无畏。嘴里哼哼着那两句小曲,翻来覆去,突然没了兴致,又开假嗓来了一段旦。
金觉得,他的拳脚功夫还是信得过的,就和他唱得戏一样,不说上不上得了台面,私底下压制那帮子门外汉还是绰绰有余。
都唱了几年了?
金嘴里的打金枝正唱到“我是龙生凤养金枝玉叶,怎能与他们把头低”,思绪却随着步子一点点挪开。他唱着,走上二楼,低头看见了窗外的那棵枣树,忍不住停下步子。
刷刷作响的树叶间,金仿佛像是看到了那两个总是在一起的孩子。
“格瑞,你说这枣树为什么只开花不结果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格瑞没有理睬,继续扎马步,头上那层薄汗被秋风一吹有些凉意,却总比夏天的热风要好得多。
金觉得没意思,思来想去,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没看到树上的枣子,于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顺着树杆开始爬。开头还算是顺利,可等他握上树枝,那些细木杆就因为撑不住孩子的体重而上下摇晃,带下一大片的树叶。
“………格瑞,我下不来了……”
格瑞这才有动静。他不用看都知道又是金在干蠢事,于是提前叹了口气,转身去打量金所在的位子。看了两眼,确认好了,就慢慢悠悠地走到树干前,狠狠踹了一脚。
金被一抖,直接松手掉进了格瑞的怀里。
“………你下次能不能提个醒再踹?”
“那你下次别上树。”
“担心我就好好说嘛,又不会少块肉!”
金在格瑞的怀里笑嘻嘻的揶揄道,他的脑袋离格瑞的脖子很近,隔着那黑色的练功服,能闻到淡淡的汗味,还有格瑞的味道。
金突然就很想和格瑞再开个玩笑。于是他把嘴凑到格瑞耳朵边上,说得格外开心。
“格雷尼卡~”
格瑞身子一僵,低头去看偷笑的金,冷着个脸松开了双手。
“诶哟!!格瑞你干嘛啊!”
“你日课还没唱完呢,不想被老师罚的话,赶紧练。”
金揉着屁股,朝走出院子的格瑞吐舌头做怪脸,等人走远了又忍不住继续偷笑。
傻子才看不到你耳朵红透了呢,格瑞你个大笨蛋!
金还记得,后来格瑞再回来的时候,往他的手里塞了把冬枣。
回过神来臂膀一抖,搓搓手,金觉得刚刚被火烤暖了的身子又冷了起来,于是别过头继续朝房间走去。
今年的冬枣不知道还会不会有。
去年,他就没有来。
木头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,阻绝了外面的寒风。
金父亲病逝前一年,上海来了个戏剧团。
团长似乎是和父亲有什么交情,于是整个戏班子就在他家大院里的偏屋住下了。金不过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孩子,皮着呢,隔三岔五拽着格瑞一起去看他们排练,久而久之就相互熟悉起来。不说两孩子稀奇的样貌,就光是金那副聪明机灵的样子便很是讨喜,看得一群唱戏的很是喜欢,问了几句是否愿意学,金立马答应下来,连带着兴致缺缺的格瑞也一道开始学。
金跟着刀马旦学拳法刀法,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歪到了扇子上去,比划的动作算不上极佳,却也是有模有样,倒是唱功一等一,听得团长巴不得直接收进来。
可惜,金三分钟热度,唱得好就不再继续学了,全把精力放在了舞扇耍拳上面。
格瑞却是出乎意料的适合武生行当,吃得了苦扛得住累,吩咐的练习全到位。武生的演员看着格瑞想了想,把他叫去角落说了几句话,又听格瑞回了一句,就点点头,算是认了这个徒弟。
金记忆里格瑞很少开嗓,多是练功夫,比划的拳也好、刀也罢,总是那么杀气四溢又点到为止。有时金看着还会觉得害怕,可是只要自己出现在了格瑞的视线里,那些动作立马就变柔了些,金纳闷,但是也不说。
后来?
再后来还是冬天,枣树还是没结果,金的父亲病逝了。
一家子的重担没落到姐姐秋身上——秋走了,拜师到了戏剧团底下,跟着这群武打戏一流的戏班子去了湖南长沙——而刚刚满了十八的金抗了下来,成了家产的唯一管理人。
金那时还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家里剩他和格瑞了,自己能依靠格瑞,又不能。
他想了一晚上,突然之间成了大人。
第二天推开门,看见格瑞仍穿着昨天的黑长衫,就站在门口。金没说话,格瑞也没有,只是外面呼呼吹着的寒风在作响,听着就觉得凛冽刺骨。格瑞去握住金的手,让他摊开掌心,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拳头放了上去,摊开。
是一粒冬枣。
“冬天真的来了啊。”
金笑得没心没肺,格瑞眨眼沉默了会,最后点了点头。
记忆里的那年冬天虽然不冷,可是依旧难熬。
茶杯盖靠着杯口一抹,把茶叶渣子撇开到一旁,同胚的瓷之间摩擦的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好听。
金想着今年估摸是没有冬枣吃了,手里的茶杯随着自己的回忆一转,杯子里的热茶这么旋起来,像是卷走了那点不甘,记忆只留茶香。
那人走了,就没人给他带冬枣了。
格瑞在金二十出头的那个秋天参的军。
走的时候就像是准备出趟远门,连一句话都没多说,只是把买回来的冬枣往桌子上一放,指尖摸上了金的唇。
金看着格瑞,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不舍,又变得坚毅,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心里明白自己连格瑞都要没了,却是哭都哭不出来,只能抖着嗓子在格瑞道歉前插嘴。
“金………”
“格瑞,我们练偷气吧。”
说得是京剧气口的一种。
金总是练不好,格瑞知道,但是在这种场面下突然提出这种要求,格瑞便愣住了,给了金能偷袭的机会。
细长的手拽上格瑞的领子,猛地一拉。
两唇相贴,然后深入,最后吻到了一块儿。金记不得自己偷气成功了没有。他只记得格瑞面不改色的吻到他近乎窒息,然后在唇齿分开之时还能语气平稳的说出那句“До свидания”,听得金气得心里直发痒,却又有种无可奈何的解脱感。
冬枣滚到了地上,金去捡起来,嘴里的凤求凰音调乱颤,却还是硬生生给唱到最后。
戏唱完了,人也散了。
厅堂里只剩金一人了。
金翘着二郎腿把冬枣嚼得清脆响亮,像是吃掉了冬天,又像是咽下了青春。扇子刮出来全是冷风,红色流苏蹭得手腕痒极了,可是金都不在乎,反正他心早凉透,只好笑得像是个心满意足的孩子。
戏子无情啊,说的是真的。
金的手指撵了个兰花指,想开口再唱点什么,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。
就这么看着乱世下的上海繁华起来。
金想过要离开,他的旧友紫堂去外国留学了,信里说的那些金都感兴趣。于是金熬了近一年,整装待发等着紫堂来接他。
万国储蓄会里人头窜动,进账出账都是支票,金想好了,提出所有的钱,那宅子就留在那里给租界管理人充公——反正什么都没剩,唯一有点历史价值的就那棵枣树,还是个不结果的。金没什么太大念想,只希望自己能找到点有盼头的事好让自己活得精彩些。告别了过去总归会有新的未来。
于是金提了钱往回走,准备进宅子看最后一圈。紫堂已经在厅堂里坐着了,桌上是两杯热茶,还在冒热气。
“我说紫堂,你居然还知道我家茶杯在哪里啊。我都找不出俩一套的杯子呢。”
金看见桌上放的冬枣,手一顿,还是拿了一粒塞嘴里。
紫堂倒是尴尬的笑了笑,说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啊,要不是你的外国朋友帮我倒茶,我估计现在都在干坐着了呢。”
“外国……朋友?”
“嗯,你现在在吃的冬枣还是他拿来的呢。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枣核划破了上颚内壁,那些本来甘甜的果实里掺进了锈味,一丝丝渗进去的那种,让金吐掉又不是咽下又不得,最后还是吞下了枣肉吐出枣核,认真去看却发现枣核干净得可怕哪有什么血丝。
这痛估摸着也就金自己知道。
舌尖勾勒过那细小的伤口,金笑着问紫堂船是几时出发,听到了个还算有点思考时间的答案,便催促着紫堂喝点茶。
角落里的火盆差不多快灭了的时候,金想明白了。
“紫堂啊,我大概去不了了。”
“金?”紫堂听得嗓子一呛,连忙看向自己的友人,直到看到那做了坏事满是歉意的赔笑和复杂的眼神:“……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“我放不下这个宅子,还有门口的枣树。”
嘴里的血腥气还在往外冒,金灌下热茶,烫得伤口发麻。到喉咙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。放下杯来再开口,就全是玩味的语气。
“说不定姐姐哪天突然回来了呢!要是知道我卷了家底跑路去国外逍遥,保证要打死我不可!”
金眼睛眨了又眨,最终还是弯成了紫堂熟悉的弧度。
“你就去旧金山吧,紫堂,记得给我写信啊。”
人走茶凉。
金一个人笑得开心,冬枣一粒接一粒的入嘴,吃得清脆。
只可惜伤口还在,腥得慌。
第二年冬天,金端着袋冬枣远远看到了那个身影,戴着帽子低着头。金想走上前去好好看他一眼,却没想到步行街上人太多,那个人就这么蹭着他的袖子走得没了踪影。摸了一下鼓起来的口袋,翻手又是粒冬枣。
衣不如新、衣不如新,金直哼哼。
“……别以为换了身衣服我就不认得你了。”
金嚼得咬牙切齿,咔吱咔吱像是要把格瑞好看又灵活的手指咬碎一般用力,嘴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。
金怀里的那一小袋冬枣最后是一粒没动,就倒在了枣树底下权当是给树施肥加营养。
反正今年想吃的那口已经尝过了。
到了下一年,再下一年,金就有了盼头,入了秋就开始期待着旧人的信和那个混蛋的冬枣。
可去年枣没来,旧人也没来。
金搓着手等了一个冬天,直到看到外边的柳树抽出嫩芽,才意识到春天来了。或许来过了呢?金不敢去猜,他怕自己已经认不出那个身影,又怕那人是给忘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
茕茕白兔,东奔西顾。
“说是兔子还真是兔子,光从你嘴里我就听出了他溜得有多快。”
凯莉哼唧一声,把茶杯往桌上放好,又从小巧精致的手提包里拿了封信给金。金接过来也不急着拆,只是说了声是啊,笑嘻嘻的继续了刚才的话题。
格瑞和凯莉还有金是在私塾里认得的。
那会儿刚刚兴起什么女子也该读书的理论,凯莉就来了——南下经商的富人大小姐,金看得出是个有背景的女孩,却完全不在乎身份与她交好,格瑞倒是站开了半步,静静的打量对方。凯莉也不介意,只觉得金傻的可以又是个聪明人,一旁的格瑞看上去稀奇但就是冷山一座。和有脑子的人当朋友是商人的天性,于是凯莉选择和他俩熟悉起来。
白兔这算不上昵称的绰号就是凯莉起的。
“格瑞那头白毛跟兔子毛一样好看。”
凯莉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格瑞不在,金探头看了看门口没见着格瑞的身影,就一个人接了凯莉的话茬。
“凯莉你见过兔子?”
“活的没见过,死的兔毛有。”女孩子嘴里的残酷就和她的天真一样纯粹,“我这个手套外边这圈就是兔毛。”
凯莉没脱手套,只是摆了摆手,雪白色的毛确实看上去油光饱满好看极了,可是在金眼里果然还是格瑞的银发更胜一筹。
“能摸一摸吗?”
“随便你。”
软,很软。
金摸完刚想再说点什么,凯莉已经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,于是他张开了的嘴只能应和的嗯上一句。
后来格瑞回来了,金凑过去揉了一把格瑞的头,被狠狠推开脸。
“做什么呢。”
“格瑞头发丝好软呐,比兔毛还软,又软又滑的。”
凯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,对着格瑞嬉笑道。
“那就是兔子了,可惜不是红眼睛,否则我都怀疑你是怕着寂寞化了型的兔子精,一天到晚都护着金。”
一来二去,格瑞的绰号是兔子这事就这么敲定下来。
“明明就巴不得………哈呀,男人的心思我是看不懂了。”
凯莉如今也已经是二十来岁,按道理应该早就婚配,没想到她也是个犟脾气,不肯服从家里的安排就一个人分家经商,倒是做得云生风起的。
“那傻子在旧金山也没被洋人吃掉,我也是佩服。”
“紫堂可厉害了,你别老这么损他。”
明明也是担心。
金喝了口热茶,把口是心非四个字咽下去。
“反正信我是送到了,你那兔子……大概近几日就能见着了吧。”
“凯莉?!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猜啊~”
号称是上海第一魔女的凯家大小姐只是眨眨眼睛,笑得得意洋洋。
金知道凯莉消息灵通,可是他等啊等,等来的却是那帮子地头蛇。
租界内收保护费这事也不是没有,金家虽说是没落了,可好歹在上海还是有点名气的富人家。上一批军阀交替的时候金也才刚刚二十,那时候格瑞还没走,来的人明显想挑软柿子捏,于是要了一次又想再来收一次。
金用眼神问过了格瑞,随后露出小孩恶作剧的兴奋表情。
练了这么多年的武,不就是为了今天嘛。
格瑞和金就算是半调子出身,好歹也是练过的,对付那帮子地头蛇可谓是绰绰有余。背靠着背比划着拳法,两个小年轻凭着满腔热血就这么把他们全给打趴下。
没想到才几年,就又按耐不住哪点心思来找茬来了。
金垂下眼脸,手里的扇子刚从怀里拿出来,还带着点自己的余温。摸上去不烫手,却也不暖和。扇骨是铁的,扇面则是绸,打开合上发出唰的那声简直好听。金把玩着底下挂着的流苏,红色的线头绕着金的手指又滑下,温热在空气里渐渐散去,变得越来越凉。
“你们,想要多少?”
对方报出来的数才入金的耳,就被金的笑声给打断了。
“狮子才能大开口,你们这群老鼠,怕不是要撑死。”
五六个人尽数围了上来,面露凶相,看得金更是开心无比。手上的扇子那么一抖,扇骨合上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成了什么信号,堪比擂台上的那击鼓。
黑色长袍的下摆随着动作打个卷,金挺身从木椅上站起来,手里的扇子合着,挽了个花。
“来啊,陪你们玩玩。”
躲过侧边来的一拳,手臂那么一挡再是一推,立马让对方失了重心,朝后倒退两步。金反手开扇,直接截住朝自己腹部的冲拳,腿一勾,又是一提,对方就直接倒下。
“下盘不稳。”
扇面带风,扇沿如刃。
流苏飘起再落下,就这么垂在金的袖子上,黑底映着红,扇子半遮面,嘴角的弧度美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开唱一曲,眼睛里却是寒成冰面。
“就这么点能耐?”
手面摊平四指并拢,收那么一收。
来几个,就打几个。
唱那一曲高歌,挽起手上的铁扇,作上那么一段戏。
对面明显是怒了,一起冲上来想要靠人多势众来制伏金。朝人踢来的腿被金用手轻轻一推,扇面唰的收起,手腕发劲那么翻转,直接打在人脑门上震得人失魂。又是半个转身,扇子随手一松啪的打开,绸边划过来人的颈处,居然带出一条血痕。
见招拆招,再是以防为攻。
金心满意足的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人,手上的扇子一收,红色的流苏连乱都没乱。
“大冬天就是该热热血,暖暖身子啊。”
这么说着,金转身准备去里屋泡点茶润润嗓子。
步子迈出去不到三步,只觉得心里一阵不安,脚尖点地迅速回转身子,看到的是未出鞘的长刀,带着股凌厉的风,就停在离自己脸庞五六厘米的位置。
沿着刀鞘看过去,原来是打在了想偷袭自己的人脖颈处。
发出的咔声大概是骨头碎了,人应声倒下,站在那人后边的混账面无表情。
“长官,这些人都怎么处理?”
“直接拖出去。”
“是。”
握紧了刀柄的黑色手套把刀鞘缓缓放下,金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军官,看得面无表情。银发之间露出的紫色仍如记忆里那般好看,却多了些金不知道的秘密。
相视无言。
“……你们先回去。”
“是!”
火盆里炭烧得噼啪作响,金只觉得手脚冰凉,胸口那里烫得难受。
人都散了,只留他们两个。
门开了又关,带进来的寒风早就同化在暖气里,可即使如此,金依旧在抖,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。
“……金……!”
白皙的手握拳,直接带往格瑞的脸上打去。格瑞伸出手去握挡,却没想到金一个翻手扣住了格瑞手腕。那里的金属扣磕得金难受,即使如此依旧猛的用力往下拽,同时腿一伸踢向那军裤弯曲处,势必想要把这个混账给撂倒在地。
格瑞的动作则更随性一些。
他直接握上了金的手腕——现在成了互相扣住对方的手腕,随后用巧劲一抽,变成了两手相握。另一只手向下抵制金抬起来的腿,顺着大腿外侧一路摸到腰上,收紧一搂。
金进了格瑞的怀里。
那身藏青的军装上有太多金看不懂的东西,格瑞这么穿着只觉着陌生,可是等金凑近了,却还是能闻到格瑞身上的那股子寒味。
金咬住牙,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令人可恨到牙根痒痒,又是无可奈何自己的心因为这个拥抱而乱跳不停。
练了这么多年的身子,金骨头韧带都软,像是活鱼一样从格瑞怀里抽出身来,准备再冲了上去想好好以拳发泄。
格瑞叹了口气,直接脱掉了手套,把佩刀往远处一扔。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。
勾拳划腿,一来一去的除了拳风就是两人的呼吸声。金的手势多用巧劲,格瑞则是实打实的力,两个人相互比着,看上去杀气重重,却愣是一点伤都没给对方添。
金的手臂堪堪擦过格瑞的腰,又是一个肘击,却还是落了空。
格瑞挪动步子的幅度大了些,就听见咕噜咕噜什么东西从军装口袋里掉了出来,两人动作一滞,皆是没了后续。
冬枣一路滚,撞到了桌脚才停下。
金微喘着粗气,看着那粒枣,握着的拳头没松开,但是也就这么放下了。
格瑞走上前去,停在金面前。
“舒坦了?”
“……嗯。”
格瑞看着金摸摸索索的把身子塞进他的怀里,脑袋低下,靠着他的肩膀。
这回终是抱住了。
“你要是再溜,我就剃了你的毛。”
“行。”
格瑞乖乖应下。
他反正也走不了,紧抓着他军衣的那双手用足了力气,格瑞挣不开,也不想挣开。金脑子里想像格瑞被剃光头的模样,没忍住,直接笑出了声。
笑都笑了,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呢。
“格瑞,我饿了。”
“………”
“去给我弄吃的。”
“行。”
白兔回来了。
穿着新衣,来找故人。
烧饭总不能穿着军装吧,金带着格瑞上了二楼,叫格瑞等在房间里,又转身去隔壁房间拿衣服。
格瑞站着,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局——几乎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摸一样。红木柜子上的划痕都在,手指摸上去凹凸不平,却因为年久而圆润了不少。放在书桌角落的盒子被格瑞旋开,看清了那些红,格瑞的嘴角一勾又迅速变回面无表情,顺手放了回去。
“格瑞,这件衣服你试试看。”
金拿来件白长褂,厚实,领口处还绣着条黑龙。格瑞看得出来,这衣服和金的这件是一套的。
“我今年新订的。”
格瑞想问为什么会订自己的衣服,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哽在了喉咙口,只能眨了眨眼,伸手接过。
金倒是不去看格瑞欲言又止的模样,直接抬手去解格瑞的扣子,军服的扣子从立领开始,金的手指隔着布料摩擦着格瑞的喉结。格瑞也不去帮忙,就看着金为自己脱掉整件军装。
“你先穿穿看,我也不知道你体型变了多少,就拜托裁缝店做得大了些……实在不行明天我叫人送去改。”
“嗯。”
格瑞脱去衬衣,开始穿那件长褂。
衣服上多是皂香味,还有些太阳晒好后的味道。手穿过袖子,果然长了些,于是约折了一圈。肩膀那里却是正正好好,活动起来也是轻松无比。
格瑞扣上最后的盘扣,转头去看金,就瞧见金看着他脱下来的军装看得新奇。
“要试试看吗?”
“哎?算了算了,这衣服我穿了也不帅气,还是格瑞你穿吧……”
金抬头,看到了格瑞,看得入神。
“?”
“没什么……就觉得这衣服果然适合你啊……”
格瑞耳朵一红,迅速离开房间去厨房帮金做些能填饱肚子的。
烧了些饭,又加些青菜和咸肉粒,所谓的菜饭就是这么简单。金难得的好胃口,一连吃了两大碗,最后撑得站都站不起来,坐在位子上直打嗝。
格瑞熟门熟路的翻出杯子倒了半杯热茶放到金的手边,自己也倒了一杯,端着慢慢喝。
“格瑞,你这算是定下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今天还要回去吗?”
“不了,住回来。”
金嘴上说是嘛说得轻描淡写,脸上笑得像个傻子,格瑞扫了一眼,没说出来,只是抿了口茶挡住自己嘴角的微笑。
“你枣就拿来了一粒?”
“明天再去买。”
“行,我要又大又甜的。”
“金。”
“嗯?怎么了?”
金扭头去看格瑞,看见他对着自己笑,从没笑得这么好看过。
“再唱点什么吧。”
血气一下子上了脸,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。脑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花木兰啊穆桂英啊全都不见了,只剩那年冬天自己唱得一塌糊涂的黑历史。
“………不唱!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…以后有的是时候唱给你听。”
格瑞说,好。
晚上两人睡一床,倒不是刻意如此,只不过别房的床铺没准备冬天的被褥,金不想格瑞冻着,格瑞也不介意和金同榻。多年不见之后的重逢,第一晚就是同榻共枕,金没觉着不自然,还是像儿时那样躺在靠里头那一面,格瑞倒是有些犹豫,最终还是从坐在床头睡到了外侧。
格瑞先说的晚安,等了片刻,金才回了句晚安。
然后金就梦见了他和格瑞去看姐姐秋第一次上台表演。
那是出花木兰的场,秋头一次上场就要担主角,金在幕后去看姐姐化妆,就看着秋那平时散开的金发被盘起来,戴上黑色的假发,她转头朝金他们看过来,眼角的红画得夺人神魂。
姐姐你紧张吗?
嗯……有点,但是一定没问题的。
勾了鲜红的唇一张一合,说话的尾音颤抖,只似乎只有金听出来了,可是等秋闭上眼再睁开,金觉得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个替父从军的女将军。
格瑞领着他上了戏台子对面的二楼。隔得远了些,却依旧能听见那些弦乐和金鼓打出来的节奏。
孩子总是顽皮的。
金翻坐到栏杆上——若是现在让二十七的金再做这个举措就算是他都估计要三思,可是十几岁的男孩全然不顾可能会掉下去的危险,就这么在栏杆上晃着腿去看楼下的戏台。听到喜欢的片段就嘴里哼着一起唱。
金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敢这么做了。
那双结实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胸,于是金往后靠,直接靠在格瑞的怀里。隔着衣衫,格瑞胸口的体温传到金的背上,还有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。
实在是太让人安心了。
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,先是看到了白色的墙。等意识清醒了些,才注意到那安全感的来源之处就在自己的背后——和梦中的动作一样,格瑞伸手搂住了他的胸口,把他护在怀里。
金听着身后人还算平稳的呼吸声,笑了笑,又再次闭上眼。
接下来的日子突然就变快了。光阴如梭,可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如金手上的锦糖,拉开成丝,又绞在一起。反复来个几十回,最后那亮金色的麦芽糖被拉得发白膨胀,金把竹条举起来对着太阳看,看到了糖里的气泡,闪着金色。
今早的枕边人去了队里管事,金就突然空了下来,想着闲人能去打发时间的地方,踱着步子慢悠悠出了门。
大世界里都是些闲人。
金本想过去南京路晃晃看看,可是等出了门又觉得无趣,索性转了个方向往大世界去——他知道,凯莉老是在那听上一曲评弹,特别是周二下午。
“哈呀,你家兔子呢?”
“我怎么知道啊。”
锦糖又被翻了两圈,金不急着吃,玩心大发把糖拉得又长又细,手捏着竹棍那么一转,拉开的糖丝全都拧了回去。
那些人是时候该“拧”回去了。
“收编几年了?”
“大概有四五年了吧。”
“哦………”
掌声响起。
把糖塞进嘴里,金看着评弹先生端起三线鞠躬下台,砸吧砸吧嘴等着掌声过去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。
“怎么说?”
“说不好。”
凯莉剥开花生壳又摘去红色的壳衣,往盘子里一放,没半点想吃的意思。
“我大概再过个半年也去旧金山了。”
金看向凯莉,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女性笑着再掰开一个花生,对方的话语听上去就像是句念白,平淡到毫无感情。金看不懂凯莉,说是性子凉薄,却又重情义到了极点。
只当是个有主见的倔姑娘。
“金,不管你想没想好,我是想好了。到时候记得给我你的地址,我好给你……”凯莉眨了眨眼睛,突然笑得揶揄起来,“给你们写信。”
金低头想了片刻,笑着说。
“好啊。”
秋过冬又来。
格瑞放下手上的电报,略微有些倦意。他料到了事态发展迅速,却没想到会这么快。或许是伪造德国的身份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信,也有可能是真的算水到渠成。不管如何,当下这件事情还是要做出抉择。
格瑞起身去拿军外套,穿好后走出房间。
或许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,可是格瑞现在只想去买上一袋冬枣,随后陪金一起烤烤火,然后同他商量——毕竟,这也事关金接下来的生活。
进了厅堂却不见那金发身影,格瑞觉着纳闷,放下袋子朝楼上走去。走上二楼,又是一阵风,吹得墙角的枣树枝叶乱颤,格瑞望过去,却见树下放了张小木桌,旁边的椅子上空无一人。
金的房间门关着,格瑞的手贴上门框,微微的热度告诉他屋子里有人,大概就是金了。于是格瑞敲了敲门,等里边传出金的声音后才推门而入。
金坐在书桌前,正面照着的却是一面镜子。咋这么一看,还以为是姑娘家的梳妆台——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,因为金梳起头发正在给自己上妆。金手上的动作没停,头也不回的开口,抢在格瑞说话前发了声。
“我都听凯莉说了。”
消息灵通的女人。
格瑞内心里念叨了一句,嘴上却还是那么不咸不淡,只是说了声是吗。手握紧了又松开,不知道金的反应如何。
金本来就像是洋人,肤色白,又有江南人的细腻,根本不需要多涂什么粉什么霜。笔那么一勾,眼线画得恰到好处——不是那么深,却也有两分女子的媚意。
“格瑞,帮我抹红吧。”
格瑞当然知道那盘胭脂在哪里,他走了两步,到了金的身边,伸手拿过那个小盒,旋开,手指碾上去。
“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过会儿你就知道啦。”
金笑得神秘兮兮的,抬起头等着格瑞帮他缀上最后的颜色。格瑞不知道金又有了什么鬼点子,然而他最终也没问,只是动作的轻柔的在金眼角那一抹,看着红色染上那里,看得格瑞心都在颤。
很美。
金眨了眨眼,勾了个笑。
“走,我们去院子里。”语气从欢快变得有深意,“你不是说想听我唱一曲吗?”
下了楼,格瑞坐上了那柄无人的木椅,一旁的桌上还放了杯茶,格瑞探上去,半温不热。
金则站在他不远处,清了清嗓子,说的认真。
“我就唱着一遍,唱完了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格瑞带着疑惑点点头。
金微笑着开嗓。
那是七年前他唱过的,唱得音调乱颤的曲子。
【凤兮凤兮归故乡,遨游四海求其凰】
那时唱得支离破碎,却是半滴泪都流不出来。
【时未遇兮无所将,何悟今兮升斯堂!】
一曲唱罢,人走茶凉,铁扇的冷风吹得心冷如霜。
【有艳淑女在闺房,室迩人遐毒我肠。】
可如今再唱,同样的词,一样颤,一样慌。
【何缘交颈为鸳鸯,胡颉颃兮共翱翔!】
男子,扮着女旦,唱的却是雄凤求爱。
【凰兮凰兮从我栖,得托孳尾永为妃。】
一字一句里把心意全唱了出来。
【交情通意心和谐,中夜相从知者谁?】
眼中的泪打着转,心脏烫的快要炸掉,金知道,自己现在定是满脸通红,一副丢人的样子。可是他就是想唱完,想看那个人会怎么回应自己。
上一次,金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。
这一次,借着一曲凤求凰,只想知道他的心意。
【双翼俱起翻高飞,无感我思使余悲。】
谁说戏子无情?
此世,当是戏子最多情。
格瑞起身走到面前,伸手擦去金眼角的泪,指腹上红成一片。晕开的红色更是添了几分妩媚,可在格瑞眼里,看得他心都快化了。
“翻高飞。”
远走高飞,很好。
金攥紧了格瑞的手,喃喃道。
“憾哉?”
格瑞轻笑,风吹过,枣树又是一阵唰唰作响。
等唇上的温度散了,这才再开口。
“幸哉。”
衣不如新
军装被扔在了火盆里,成了屋子里最后的热度。
人不如故。
银发被吹散在了风里,握住了自己心悦之人的手。
乌镇水乡,说罢了也不过就是个小渔村。
金落得个清静,靠在藤椅上挥着扇子——细巧的竹扇,系着根红色的流苏,不似那铁扇重,也不比那铁扇轻——格瑞帮他买的。二楼阁台好景致,眼睛一抬,看出去就是南方水城的河,时不时有竹筏就这么悠悠的划过去,看得金新奇的不得了。
金身上换下了那套黑色暗纹的短褂,穿上了绣着银龙的白色长衫,这件新衣金喜欢得紧,可是这会他在等着那套他更喜欢的。
身后木门推开,金迫不及待的回头,从头到脚都看全了,就边笑边夸。
“我就说你适合!不愧是我订的,格瑞你太适合了哈哈哈哈……”
格瑞理了理黑色长衫的下摆,又看到了那半边的白色茕兔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他坐下,坐到金旁边的藤椅上,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小桌,上面放的是两碗煮好的银耳红枣羹,碗边上还有两封拆开来的信。
“信上怎么说?”
“凯莉去了旧金山,已经同紫堂回合了。”金端起碗喝了一口,又往嘴里塞了个枣,“姐姐那里一切顺利,后面的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啦。”
格瑞点点头。
“格瑞,我瞧着这儿挺好的,什么都没有。”
没有繁华的夜景,没有喧闹的人群,没有富裕的商区。
也没有那些繁华之下的暗流,没有喧闹之下的冷漠,没有富裕之下的空虚。
金笑得格外满足,嘴里的曲子哼得快了些,又忘了调,于是索性自己编了下去。从游园惊梦开始突然就多了几分逍遥自在。金越唱越觉得有意思,自己咯咯咯的笑起来,格瑞听了,也觉得好笑。
“格瑞啊,你说,什么时候有新的冬枣?”
“还早着呢。”
“要不我们在后院再种一棵枣树?”
“行。”
“嗯……种枣树就得去挑树苗,我们再顺便去订些新的衣服吧。”
“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?”
“衣不如新、衣不如新嘛。”
金故意用戏腔念白,语气里满是揶揄,他看向格瑞,发现格瑞也在看他。台词说到这里,后面的话不言而喻,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温情。
茕茕白兔,东奔西顾。
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
人不如故啊。
金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,边笑着边伸手去碰格瑞的手,两人牵到了一起,放在小木桌上,指间扣得又牢又紧。
【小城里,岁月流过去,清澈的勇气。】
“格瑞,就这么平平淡淡的,喜欢吗?”
“嗯。”
“不后悔?”
“一点都不。”
“………格雷尼卡……”
“嗯?”
金清了清嗓子,婉转的戏腔念白说得面露笑意。
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,可否是愿意?”
格瑞低头笑了笑,手握得再紧些,久违的也开了嗓子。
“当然是愿意的。”
冬去春来。
【完】
两只茕兔,映着雪,走到了一起。
备注:
打金枝:京剧剧目,讲的是公主下嫁后不服辈分的故事,主要是那句“我是龙生凤养金枝玉叶,怎能与他们把头低”真的很合适,就拿来用了
凤求凰:有美人兮见之不忘,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
游园惊梦:豫剧,又名牡丹亭,讲的是梦中相识的二人兜兜转转最终在了一起的故事。其实想表达格瑞和金冬日擦身而过的那种意境,兜兜转转,最终还是在了一起
花木兰:是豫剧,也是寓意
茕兔:诗经一词,人不如故这句太得我心了
与子偕老:借诗经的说法,并非一起死去,而是女不改嫁男不再娶,两人只有彼此当终身伴侣的意思
格雷尼卡:设定上格瑞是苏联(俄罗斯)遗孤,就有了这么个昵称,算得上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叫的小名,多是长辈对晚辈、兄弟之间或是爱人之间才能称呼。也能说是金对格瑞的昵称
刀马旦:女性旦角的一种,有打斗戏,唱得少,却多是些热血的戏段子,女英雄啊女中豪杰啊这类的
武生:武打戏多的男性生角,要求刀枪棍棒都要会,开嗓少,多是动作戏
戏班子:哪个戏班子多练武不开嗓的?哪有一个戏班子唱多个戏种的?
秋:随着那个戏班子去了长沙
紫堂、凯莉:去了旧金山留学,然后二人汇合
金的父亲:与戏班子、苏联人是旧识
……………我的提示只能到这里了,你们能懂就懂,不懂,就当作是一个爱情故事来看吧。
By爱党爱国的笛
人设(图By逼)
瑞金长衫
格瑞长衫
金戏妆
哼唧,BB给的题目本来难的一塌糊涂,结果愣是写出了1W3的字数,凑了13,000,正好一个B,表达我对这人的爱意(?)
我是天才!【得意】
听的是霍元甲的伴奏,戏腔那段格外心喜,就把戏腔当主体了hhhhh
希望你们能喜欢!
后一棒,是孽桑哟!
BGM:午夜の待ち合わせ.hello sleepwalkers